病 味

野山闲水
  昨天下午趴在办公桌前整理材料,那个位置正是空调风口正对着
的地方,因注意力太集中,完全没有意识到空调的侵害。大约一个半
小时后,材料整理装订完毕,放进大信封袋后,忽然松驰下来。糟了,
这一松驰相当于意志的垮掉,顿感全身发冷、发软,有一种下沉的感
觉,仿佛泰坦尼克之于那冰凉的海面……

  下班回来后,情况更加严重,全身关节酸软、腰背等部疼痛、发
冷、赤目,坐在电脑面前直有瘫倒的感觉,于是草草地吃了点饭,把
“感冒停”吃了三粒。黄脸婆帮我整理了床,把草席垫在竹席上,拿
了床六斤的被子,找出睡裤和长袖,窗户密闭,于是在七时半左右一
个伟大的身躯终于躺下。

  昏昏然,迷迷糊糊(月朦胧,鸟朦胧,山朦胧……?),腰疼得
要断掉,平均每三十秒翻身一次。渐渐地躯干由凉转热、转燥,开始
微微发汗,起来喝水,再躺下去翻腾,双目赤得发痛。黄脸婆给量了
体温:38.6。有多久没有体验这病味了?好象那是非常遥远的事了,
仿佛是行将就木的人回忆那遥远的童年一样。到了凌晨,终于出了不
少汗,烧也退了。人也就轻松了不少。但今天还是穿着长裤长袖,坐
在电脑前仍在微微发汗着。

  钱钟书在《论快乐》一文中说:“工愁善病的诺凡利斯
(Novalis)在《碎金集》里建立一种病的哲学,说病是‘教人学会
休息的女教师’。罗登巴煦(Rodenbach)的诗集里有专咏病味的一
卷,说病是‘灵魂的洗涤’。身体结实、喜欢活动的人采用了这个观
点,就对病痛也感到另有风味。顽健粗壮的十八世纪德国诗人白洛柯
斯(B.H.Brockes)第一次害病,觉得是一个‘可惊异的大发现’。
对于这种人,人生还有什么威胁?这种快乐把忍受变为享受,是精神
对物质的大胜利。灵魂可以自主——同时也许是自欺。能一贯抱这种
态度的人,当然是大哲学家,但是谁知道他不也是个大傻子?”

  是呵,在那迷迷糊糊中,我脑袋里就还翻腾着有关时效的问题,
并象哲学家那样进行了高度概括:“国外:长时效严中断;中国:短
时效宽中断”,并认为这是基于对私权重视不同而有的制度安排。瞧
瞧,这种“哲学家”的同时,不正是大傻子么?或者这二者本来就是
同类?好比虎、猫均同属猫科?

                       2000.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