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当律师和当医生一样，都是令人向往的职业。为什么令
人向往？原因不外乎有二：一是因为有社会地位，受人尊敬；二是因
为可以获得较高的收入。两者兼得，谁不羡慕？我国自恢复律师制度
以来，尽管真正有当律师所应具备的起点条件的人并不多，但律师队
伍还是急剧地膨胀了起来。究其原因除了上述两点之外，还有一种令
人心驰神往的所谓“威风”在起作用——当想到唇枪舌剑的法庭辩论，
想到凭着自己如簧之舌，凭着自己滔滔不绝的辩词不仅使在场的所有
听众倾倒，也使法官甚至于想象中的“陪审团”折服之时，当律师的
冲动怎不会涌上心头呢？想到了这些，有条件的政法院校毕业生，或
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的其他什么生，自然就会削尖脑袋往律师队伍钻。
于是乎，律师队伍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展着。实践中，律师这一职
业也真得让一部分人不仅尝到了甜头，而且也体验到了一点威风。因
此，这一职业就越发让人羡慕，以致于法院中的个别法官也毅然决然
地砸掉当法官的“铁饭碗”，加入了似乎可以找到比法官的感觉更好
的律师队伍。这样，有界内人的良好感觉，有界外人的羡慕不已——
当律师真是味道好极了！

　　不知怎么搞的，我怎么就对律师这一职业的感觉好不起来。与我
目前所干的爬格子工作相比，律师的社会地位（至少在社会上和当事
人眼里）和经济收入不知要好多少倍。在受尽了爬格子清苦滋味之后，
我怎会不愿意当律师呢？但是，想到了时下当律师的法制和社会环境，
想到了自己对这种环境的适应能力，我还真得怕当律师。

　　其一、我没有胡吹神侃的本领，唬不住当事人。因此，在当事人
眼里，我不行，案子交给我办绝对要砸。这样，我能得到案源吗？得
不到案源，还会有好的收入和“耍威风”的机会吗？想到了自己没有
那神侃爷的本领和唬住当事人的招术，我就只有惭愧的份。因此，我
还是回到爬格子老路上来，觉得与书本对话更不会有自疚感。

　　其二、我不会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表态案件交给我办绝对胜诉，因
为我一没有把注定败诉案件办成胜诉所必须的关系，也没有酒量，没
有那种喝上几瓶就能和公关对象称兄道弟的公关本领。没有了这两点，
当事人会把宝压在你身上吗？当事人才是精明得很呢，因为他们都知
道案件要胜诉，庭下的功夫要比庭上的功夫管用。而我即使算得上有
庭上的本领，又有谁在意呢？

　　其三、我不爱进法院的门，因为我自尊心很强，心理素质不过关。
在庭下，当阅卷和庭下交流遭冷遇或不被搭理时，我感到很不是滋味；
在庭上，当你发表辩护或代理意见时，法官有意或无意地离席，在面
临这种不知是继续发言还是不发言的窘境时，我会感到很尴尬。当然，
如果再碰上法官当场告诉你：“你不必多说了，我们都知道了。”这
种情况，我更会感到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而无比愤怒，但是又没办法。

　　概括上面，主要是因为我不具备目前在中国当律师所应具备的能
力与素质。因此，我觉得还是爬格子自在，它既不会有自疚感，又不
要喝酒伤身，更有平等感。所以我愿意等待，等到有那么一天，律师
不需要“唬人”，不需要“酒量”，不被人家冷落，我一定会考虑去
当律师的。所幸的是，实行依法治国了，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
不能等太久了，否则，有生之年……。

　　　　　　　　　　　　　　　　　　　　　　1999年5月28日

　　注：1999年6月4日发表于新闽都。

　　另检察日报1999年6月23日亦发表此文——
http://210.77.44.170/html/1999/06/23/F19990623_0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