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国驻北京使馆文化处致S国21世纪文化竞争委员会主席大卫·大
卫维奇

尊敬的主席先生：

　　自去年3－7月中国因新合同法颁布发生异动后，我国情报机关偶
然涉足分析中国法学界的状况，引发了我国高层人士对中国之学术界
的兴趣。当然，随着冷战结束和两国交好，我国对华情报工作的重点
自然要由过去的侧重收集军事、政治情报转移到侧重收集文化情报，
因为我国将来与该国的竞争，肯定主要是文化的竞争。为此，我国设
立了21世纪文化竞争委员会专司此职，我们为您能担任一个如此重要
的机构的负责人而高兴，因为您的简历告诉我们，您一直既重视情报
工作，又重视文化工作。

　　如何对中国的学术情报进行侦察，是您负责的委员会成立后我们
面临的首要问题。厦门大学的徐国栋教授对我们的活动的报道也使我
们对他产生了兴趣。经查，他除了在中国东部的《法学》杂志上发表
过那篇报道我们活动的文章外，还写过报道两个中国研究生东西与他
们的导师南北的合作关系的文章，以及中国的养鱼法代表团在乌托邦
之活动的文章。该教授频频在公开出版物上抖出中国学术界的阴私，
免去了由于我们的外形与中国人极为不同以及语言障碍造成的收集这
些情报的不便，因此，我们决定以该教授为重点侦察对象，通过他来
收集中国的学术情报。侦察分为电话与电子邮件、信件和垃圾三个方
面，由三个小组各负责其一。经过半年的紧张工作，克服了我们所在
的北京与美丽的海滨城市厦门相隔遥远产生的困难，终于收集到如下
情报：

　　一、电话与电子邮件组的收获

　　徐教授家里和办公室各有电话一部，其工作室的电脑中有一电子
信箱，邮件来往十分频繁，其电话较少。在我们侦察期间，这些通讯
手段基本上成了徐教授用来讨债的工具。事情是这样的：去年5月，
中国北方一所大学的皮教授邀请了徐讲学，承诺提供路费和报酬。由
于徐与皮有旧，未按通行的方式即时清结。结果是路费给了，皮教授
却舍不得让报酬离开他。徐教授多次摧告，皮教授都自认债务，但就
是不把钱将出来给他，弄得徐教授屡屡发火。不久前被中国政府查禁
的传销活动以“吃熟”为特征，看来此风也连同三角债之风吹进了中
国法学界，它导致现代的信用意识的泯灭和原始的银货两讫意识的泛
起。道德崩溃自然造成人际关系危机，而这种崩溃首先发生在年龄较
老的中国学者中，他们因来日无多和子女众多而显得格外贪婪和疯狂。
按中国的文化传统，读书人应是羞于言利的，为此，一位可爱的中国
古人不得不用“白发三千丈”来表达3000两白银的意思，而这个徐教
授张口闭口不避银子，看来，中国读书人的行为范式已发生重大变化，
无赖开始出现，为权利而斗争的反无赖也出现了。徐教授的讨债事件
因债务未得偿付而仍处在进行之中，且上述仅为他的一项讨债活动，
还有其他讨债活动与此平行，容我们以后随侦察之进展为此事宜写出
更详细的后续报告。

　　二、信件组的收获

　　徐来往信件较多，我们的侦察，集中在对他在《法学》上发表的
文章进行评论的信件上。8月7日，我们截获了甘肃的一位女大学生柳
青的来信，显然，徐教授描述的南北对东西的不道德行为令她震撼，
因为在她的心目中，普通教师都是神圣的，当了导师的大学教授更应
该神圣得不得了，徐的文章刺破了她的幻梦，她由此走向另一极端，
把她在大学里见到的一切教师都当成贼，一见面就摆出“预备式”。
就是在第二天，我们又截获了一封来自山西的一位研究生申不害的信，
他对徐教授愤世嫉俗的文章大表不满，认为对于人人都做的事情，何
必批判？他是一个出生于贫困山区的孩子，父母从牙缝里省钱供他上
学至研究生，日子过得艰难。如果遇上一个阿南阿北式的主，写一些
东西，报酬二一添作五，那是求之不得的。现在他的问题是求做阿东
阿西而不得，特请徐教授为他牵线搭桥，把那个阿南阿北介绍给他；
如果再出现颁布统一合同法那样的好事，也别忘了给他吱一声。一个
月后，我们搞到了阿东写给徐的一封信，其中首先说明自己决非阿东。
因为许多人根据徐的在学时间和社会关系判断他就是阿东，而他认为
徐的写作是对事不对人，做那种事的人太多，人人都以为写的是别人，
正因如此，他也不是阿东；其次谈到即使自己是阿东，现在也不恨阿
南了，因为自己最近终于晋升为博导，想必这一成果中也有阿南的一
票；最后，由于阿东最近也参加了养蝎子法考察团出国，该团吹了几
丝欧风，洒了几点美雨，所作所为与养鱼法代表团差不多，为了寻找
合法性，就转述了他人对《中国的养鱼法为啥整不出来》一文的评论，
该人认为作者刻薄，其寿必不昌。徐的回信也都被我们截获了，他对
上面的反应表现出震惊。他认为中国学术界的是非观念极为模糊，不
得不接受这样的观点：坏人如同老虎、狼一样，虽然吃人，但还是自
然生态体系的一部分，因此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打死了它们照
样判刑坐牢。如果不像保护老虎、狼一样保护坏人，好人何以自存？
因此，凡是对坏人举起了殴击之手的人，都是没有生态观念的，落后
得停留在19世纪，顶多能算他是个20世纪人，与讲究众生平等的后现
代主义的21世纪，相去甚远。

　　顺便指出，徐的《中国的养鱼法为啥整不出来》一文还被海南省
的一位法官续写了，后者凭借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虚构了养鱼法代表
团回国后的立法活动的开始、进行和终止，该法最后被养殖法大纲取
代，它调整一切养殖活动，不论养的是蛇、鱼、鸡、虾、蜈蚣、蝎子。
连动物园养老虎和狼的活动它都管。当然，用徐教授回信中的话来说，
《法学》主编郝铁川那厮，以此文是虚构而非写实，不合法林逸史专
栏宗旨为由，扼杀了它。弄得作者只好把它寄给徐以求合璧，我们也
因此有幸阅读它。说实话，它对提高我们的中文俚语水平很有帮助。

　　三、垃圾组的收获

　　徐教授的办公室和家里都有垃圾桶，我们很方便地收集了其中的
垃圾进行分析。在我们侦察期间，徐教授遗弃的文化垃圾主要是一些
信件，分为两类：一是一些名人词典的入选通知，徐教授已被收入世
界名人大词典、黄河之子大词典、长江中下游名人大词典、南中国VIP
名录、东海闲人录、旅游名家录、品茶高手录等53部词典，它们的主
编都在告诉徐入选的同时，要他自己写一个介绍自己的词条并购买将
来出版的昂贵的词典若干本；二是一些会议通知，许多中央机构和民
间机构都邀请徐参加会议，会议地点国际性的有东京、河内、平壤、
汉城、莫斯科、曼谷等；国内性的有青岛、昆明、黄山、鼓浪屿、凭
祥等等，内容多半是关于东部大开发的。徐教授把上述两类信件一律
塞进了垃圾桶，原因不明。据我们判断，是由于没有经费。

　　作为一个S国的爱国者，我不得不在这一报告中提到这一事实：
在徐教授家的生活垃圾中，没有一件我国产品的残骸，而美国产品的
残骸比比皆是，我们发现了大量的可口可乐瓶子。看来，徐教授的儿
子是这种饮料的爱好者，但我们希望他是我国产品的爱好者。

　　四、简短的结论

　　我们把徐教授作为侦察对象，是想通过了解他与周围人的交往，
掌握中国学术界的动态，以作为判断我国的学术界之品质与潜力的参
照。根据我们掌握的以上材料，我们认为，我国学术界尽管仍处在相
对的贫困中，但人们的行为规范和道德境界都优于中国的同行。中国
法学界处在行为失范的状态中，难以成为我国法学界的适格文化竞争
对手。我们当在我国法学界中，未雨绸缪地预防上述各种卑鄙行为。

　　　　　　　　　　　您的诚挚的S国驻北京使馆首席文化间谍
　　　　　　　　　　　约翰·约翰洛维奇
　　　　　　　　　　　2000年7月26日于北京

　　注：引自法学2000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