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西哲马克斯·韦伯的研究，人类社会的管理（统治）方式依
次出现过三种，一是统治者依据自己的超凡神秘的魅力来管理社会；
二是统治者依据亘古以来的传统习惯来维系社会；三是统治者依据经
由民主程序产生的法律来控制社会。

　　统治者依据自己的超凡神秘的魅力来管理社会，这是人类社会早
期和政教合一国家普遍流行的统治方式。其特点是统治者具有巫师般
的职能，他们虽然不是神，但能与神接触，知晓神意，一般民众只能
通过统治者的阐释，才能获悉神意。因此引发了一般民众对他们的浓
厚迷信。统治者超凡、神秘的魅力，与统治者的故意造神也有关。在
中国的传统信仰中，凡明君贤臣生之前或生之时都有异征和异相。传
说简狄吞鸟卵而生殷的先祖契；姜嫄践巨人迹而生周的先祖稷，秦始
皇自称祖龙，刘邦的母亲梦与神遇，“遂产高祖”。大多数帝王都是
隆准日角，美须髯，目有光，一副龙相。这些异征异相当然是统治者
的创造。

　　统治者依据亘古以来的传统习惯来维系社会，这是在农业社会普
遍流行的一种统治方式。列宁说，农业社会的小生产者们因循守旧，
墨守成规。在这种背景下，统治者并不完全靠个人超凡魅力，而靠祖
宗成法（祖制）。若要变革祖宗成法，简直是难于上青天。所以，中
国古代的改革家往往都因违背祖制而为顽固势力所不容，不得善终，
如商鞅被车裂，王安石被罢相，吴起被乱箭射死，戊戌六君子喋血京
城，等等。

　　统治者依据经由民主程序制定的法律来控制社会，这是现代工业
社会盛行的一种统治方式。这时的统治者既不靠个人超凡魅力，也不
靠传统习惯，而靠法律。统治者的权威必须来源于法律，统治者的权
力必须在法律范围内活动，法无授权不得行，法不禁止便自由，罪刑
法定，法不溯及既往，等等。这些法治原则概而言之，就是依法治国。

　　上述三种统治方式是不同社会经济、政治、思想等条件的产物，
因而也是一种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

　　历史不可能重演，但却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上述三种统治方式
在新中国都依次出现，层层推进，终至今日实行依法治国。

　　毛泽东为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立下了丰功伟绩，因而在中
国人民心中具有强烈的人格魅力。1975年的我国宪法规定国务院总理
要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产生，毛泽东同志对这部宪法是划圈同意
的。但他不经法定程序，直接提议华国锋为总理，这一事实亦被当时
“毛主席热爱我热爱，毛主席支持我支持，毛主席指示我热爱，毛主
席挥手我前进”的国人所自愿接受、认可。不少人说：“毛主席对华
国锋说‘你办事，我放心’，既然毛主席放心，我们更放心。”由此
可见毛主席的个人魅力对国家政治生活的重要影响。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国发生了重要的历史转折。社会主
义商品（市场）经济逐步代替计划经济，民主政治大大发展，改革开
放打破了过去的封闭状态。新的社会政治、经济、思想条件，必然要
求新的执政方式。因此，邓小平同志明确提出，要通过改革，用法治
代替人治，要让我们的民主法制不因领导人的改变而改变，不因领导
人看法和注意力的改变而改变。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第三代党中央
领导集体更明确提出“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这一切
绝非偶然，实在是国家统治方式发展规律的必然要求和归宿。

　　注：引自检察日报1999年6月9日。